看展记：达利，不只是「软表」
七月二十号和小伙伴一起去了波士顿美术馆，主要就是去看新开的达利展，Dalí: Disruption and Devotion[1]。这个展的主体内容是从位于佛罗里达的达利博物馆借的 30 幅画作，不过比较有趣的是策展把他们和 MFA 馆藏的欧洲经典画作进行对比，展示了他是一个很有突破性，又深谙绘画传统的艺术家，非常有意思～
首先分享一下 MFA 为这次展览做的介绍视频：
个人对达利之前了解不多，基本就只是知道他最出名的「软表」，还有他在纽约街头溜食蚁兽😂 印象中他的画还有很多和什么梦境，潜意识相关，有挺多挺怪异的元素，听说是受弗洛伊德影响。结果展览的第一部分就学到了西方绘画早就有 grotesque （怪诞）和 bizarre （奇怪）的元素，大多数都是和地狱之类的相关，这些画里都充满了很原始的想象力，可能也是和「潜意识」什么的有关吧，只是那个时候没有这样的概念。比如说展览里有展出一些和圣经相关的版画，比如下面这一幅 The Temptation of Saint Anthony，里面就有各种妖鬼蛇神，画中间的大头也十分怪诞:
还是艺术生的时候，达利每周都会去马德里的 Museo del Prado 博物馆，里面有很多欧洲的经典绘画。达利的作品也展现出来了欧洲经典绘画对他的影响。比如下面这幅 Two Adolescents，我们一看就可以想到米开朗基罗在西斯廷教堂的天顶壁画《创世纪》和他最著名的雕塑《大卫像》。
Shot at MFA Boston
西方经典绘画里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门类就是静物画。我们最熟悉的静物画大约是荷兰繁盛时期那些极其奢靡的餐桌，上面摆着各种好吃的，烤鸡，热带水果，奶酪，香肠等等。达利也画了一些静物画，但很有趣的是他的静物画很有「动感」，比如这幅所有东西都飞起来了的餐桌（下图左上），还有这幅在绳子上吊着的煎蛋（下图右）。不过个人觉得最有趣的画是 Morphological Echo（下图左下），桌上的是比较普通的静物，然后第二层是和桌上静物的样貌非常相似的人，而最上方是形状非常相似的建筑结构，达利通过这幅画展示了人类大脑的联想能力。
Bottom left: Morphological Echo, 1936
Right: Oeufs sur le Plat sans le Plat (Eggs on the plate without the plate), 1932
展览中最有意思的对比当属委拉斯开兹 (Velázquez) 的 Infanta Maria Theresa 和达利的作品 Velázquez Painting the Infanta Marguerita with the Lights and Shadows of His Own Glory。同为西班牙人的委拉斯开兹可以算做达利的前辈了，达利也是非常欣赏和喜欢他的画作，标志性的胡子也是受他的影响。在达利的画作里我们可以依稀看到公主的身影。我们还可以看到画中有一位艺术家，应该就是 Velazquez 本人了，而空中飞扬的笔触象征着艺术家创作的过程。这幅画的背景看起来还像在一个很常见的博物馆里，长长的走廊挂着各种画，也有一种艺术史长河流过的感觉。
Right: Diego Rodríguez de Silva y Velázquez and workshop, Infanta Maria Theresa, 1653
Shot at MFA Boston
达利的作品里还有一个特色是他喜欢很视觉错觉，有点类似于很知名的「少女还是老太太」（原名叫My wife and my mother-in-law. They are both in this picture–find them）
幅画。
比如下面这幅 Slave Market with the Disappearing Bust of Voltaire，近距离看的时候我们可能还看不出什么端倪，但是远看我们就可以发现画作中藏着一位老者——大名鼎鼎的伏尔泰！
Shot at MFA Boston
达利后期还有很多和宗教有关的作品。年轻的时候，达利和他的父亲一样是无神论者，而后来他回归了母亲信仰的天主教。展览里最大的一幅画就是 The Ecumenical Council（下图左），画面上有三位一体：最上面的是上帝（用伸出来的手把脸挡住也是很机智了），圣子耶稣和圣灵白鸽。不过最有趣的大约还是左下角的达利自己的自画像（下图右上）。这个自画像和 Velázquez 最著名的 Las Meninas (《宫娥》)里透过画面看向观众的画家非常相似（下图右下）。
Top Right: Dalí's Self Portrait in The Ecumenical Council
Bottom Right: Velázquez's Self Portrait in Las Meninas
二战期间投放的原子弹也对达利有着深刻的影响，使他对原子产生了和浓厚的兴趣。他创立了一个东西叫 Nuclear Mysticism，可以理解为一种「哲学思想」吧，试图把量子力学和人的心智联系起来😂虽然听起来有点神神叨叨的，大约也不科学[2]。但是这个思想也影响了他的画作，比如 The Disintegration of the Persistence of Memory 这一幅，里面也有着他最有名的画作 The Persistence of Memory 里的软表，但是表和背景都处于一种在瓦解的状态，和他的 Nuclear Mysticism 哲学里的一条 “Time is a human perception” 倒是挺契合的。
在这个展览中我还首次看到了达利的书籍插画，个人很喜欢！有一本是他为《堂吉诃德》绘制的插图，非常有趣的艺术风格，但还是可以看出来和《堂吉诃德》有关的。
这让我想起来想起很久之前还曾看到过达利为迪士尼创作的一个动画（虽然是在他去世多年之后才正式完成的），也是非常有趣，非常有他的风格。
这次的展览让我加深了对达利的认知，而且非常喜欢这次展览把他的作品和 old masters 的作品进行对比的设置，感觉可以更好的了解达利的灵感来源，和他的创新之处。希望有机会可以去位于佛罗里达的 The Dalí Museum 参观！